上世纪八十年代,像大多数怀揣文学梦的青年人一样,我对铅字有一种神圣的向往。能够将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,是文学青年们孜孜不倦的追求。
那一年我年方二八,初到066基地机关上班。我办公室的楼上是《新长征报》报社所在地。在我的心目中,那就是一个圣殿,只可仰望,不敢涉足。
报社社长于大江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同志,他总是笑呵呵地叫我“小邓儿啊”。报社编辑曹芳芳跟我是同宿舍密友,朝夕相处,无话不谈。我十分羡慕他们的工作,心里也蠢蠢萌动过投稿之念,但自觉笔力不济,始终不敢妄动。
后来我担任机关团委宣传委员,黑板报等宣传工作自然由我负责。在办板报的过程中,我第一次意识到,或许我心目中轻松浪漫的“圣殿”里,更多的还是忙碌和辛劳。
机关团委黑板报放在机关办公楼一楼大厅,时常能吸引一些老同志也前来驻足浏览,于大江便是每期必读的“青年之友”。有一次,基地团委举办“学习张海迪黑板报展览”活动,机关团委组成了由我负责文字编辑撰写、柳丽萍负责板面设计绘制的专班。果然,那期黑板报大放异彩,在全基地展览中获得优胜。于社长看过我们的参展黑板报后对我说:“小邓儿啊,你们的板报办得不错,你那篇小短文也写得很好啊。”社长的表扬自然叫我满心欢喜,但当年的我,是个意气风发、积极向上的小青年,被老领导老同事鼓励表扬几句是常事儿,过后也就忘了个干干净净。
然而,没过几天,于社长的这句表扬,却开启了我的一个新纪元,成为我终生难忘的“历史事件”。
接下来的那期报纸上,于社长表扬的那篇小短文,从粉笔字变成了铅字。我的天,这可了不得!就算再优秀的文青笔爷发表个文章,也得经过投稿、期待、见报这几个必然过程吧?我,常鳞凡介一枚,“嗖”地一下就完成“三级跳”,直接变铅字?世上还有这等美事?!
那期报纸被我揣在怀里,晚上放在枕头下面,不时拿出来瞄一眼,就像捧读暗恋了许久的心上人写来的情书,梦里也能笑醒。其实,这不是我的第一份铅字,地方上的一个小杂志两年前曾发表过我的散文,体量也要比这个“小豆腐块”大很多,但发表散文时的喜悦早已记不起来,还是这个“铅”字分量够重,它印制在我们的报纸上,也镌刻在我记忆的深处,虽经四十年的沉积,不仅没有丝毫退色,反而在反复回味追忆中,像珍爱把玩得包了浆的宝物,越发清晰润泽了。
之后,我们的报纸数度更名,越办越好,转眼已创刊2000期了。几十年来,这份承载和描绘、铭刻与传播,经年累月,矢志不渝。无论是铅字的锤炼还是光与电的投影,抑或是数字与网络的交融;无论冠以何种报名、经手哪一届报人,世事变迁,沧海桑田,唯一不变的是你的初心和执念。
所以我铭记与你初遇的点滴;所以我爱你没有终极!(文/邓春阳)